我曾經寫過一篇《國軍射擊訓練新選擇─高擬真空氣槍運用研析》文章,並有幸獲得中華民國全民國防教育協會以特刊形式發表。個人於十年前,國軍訓練風氣尚稱保守之際,即在軍中投入大量時間進行空氣軟槍(Airsoft gun)射擊訓練之相關研究,並從事不少的實彈射擊差異測試,最終在與一批志同道合者努力下,成功使空氣軟槍成為國軍步兵兵監單位正式的輔助訓練器材,並建置一套完善的射擊與戰術訓練專用場地(圖一)。
圖一
陸軍步兵訓練指揮部為國軍最早以空氣軟槍大量從事教學訓練之單位
空氣軟槍的優點,美國著名海豹射擊教官Chris Sajnog已於其所著《Navy SEAL Shooting: Learn how to shoot from their leading instructor》一書中完整列舉:
(1)適切地模擬真槍的功能(Exact replicas of your real gun. Feel the same, work the same)
(2)訓練成本極其低廉(Super cheap training)
(3)極度安全(Super safe)
(4)可隨身、隨地攜行(Can train and travel almost anywhere)
(5)忠實反映訓練時效(Will increase the time you actually train)
此論述不可否認地,確實為國軍使用空氣槍進行射擊訓練之正當性,提供最有力具證,也對空氣軟槍之所以能成功導入國軍部隊有著功不可沒的意義。而就我個人觀點而言,空氣軟槍之所以能在國軍部隊訓練中佔有一席之地,主要在於其有著其他裝備難以取代的價值:
(1) 空氣軟槍並非管制品,可不受軍械彈藥管制規定鉗制。一般情況僅須由營區最高指揮官核定造冊並由單位幹部列管即可使用。也因此,官兵幾乎可隨時隨地進行訓練,減少庫管規定造成無法訓練問題。
(2) 憑藉其高精度特性(目前軍方以10公尺3發散佈面可小於3公分為界定標準),搭配個人設計之「空氣槍10公尺射擊基礎訓練靶紙」或怪怪貿易公司所開發之高科技電子靶,可作靶場射擊為同步訓練之輔助器材,藉以檢視射手射擊八項要領(托、抵、握、貼、瞄、停、扣、報)是否正確。
(3) 憑藉其高擬真特性(目前軍方要求尺寸、全槍質量與重心配置均須與真槍最大程度相同),可於非射擊訓練期間,做為強化個人用槍動作(如上膛確認、安全檢查、更換彈匣與故障排除…等要領),縮短據槍瞄準時間、鍛鍊指向射擊與肌肉記憶之良好裝備。尤其,空槍訓練(Dry fire)與實彈射擊(Live fire)理想的訓練比例應為4:1,千萬不可一昧地進行實彈射擊,如果射手沒有透過適當的訓練輔助器材進行實彈射擊前置訓練,藉反覆練習來養成正確動作要領的話,那麼花費大部分時間、彈藥在靶場上也將是徒勞無功的,反而容易造成錯誤的肌肉記憶。
(4) 適合以兩、三人為一組,進行小部隊戰鬥(SUT)、限制空間作戰(CQB)之戰術走位動作、培養團隊默契。亦或要求官兵穿戴適當防護裝具,規劃分組模擬對抗、近距離應用射擊等訓練,增加運動臨戰感,強化戰場抗壓,進而提高戰場存活率。
整體而言,空氣軟槍因具有「整備時間短、訓練功能多、保養負擔小、危安顧慮少」…等額外優勢,自然能吸引更多官兵弟兄願意自主投入訓練之心理,達到事半功倍之效果。
然而,在綜述空氣軟槍的優點與建議適用範圍後,這一次我想藉多年射擊教學訓練之體認,分享空氣軟槍較少為人知、另一個層面的議題,主要目的在希望大家能夠建立對空氣軟槍能力與限制的正確認識。雖然,空氣軟槍是一個良好的輔助訓練器材,但終究與真槍在某些方面上仍有所區別。以下僅針對瓦斯手槍與手槍實槍的射擊差異做討論,並將瓦斯手槍簡稱GBB手槍(Gas Blow Back)。
最主要的差異在「GBB手槍」無論外觀做的再怎麼像、重量再一致、瓦斯氣量再足、音爆聲再紮實,在某種程度上,還是無法完全取代實槍訓練,尤其是射擊後座、彈道跟射擊精準度表現等方面。也因此,GBB手槍打的好,實槍不一定打得好,而且實槍往往還會放大你的缺點,使得你的彈著更散,偏離的更加明顯。
舉例來說,很多人練GBB手槍,練到最後往往都能出神入化,要他3公尺內發發打中瓶蓋都輕而易舉,但我敢打賭這些人10個裡面有8、9個,轉換成真槍,要他重複做出他以GBB手槍經驗判斷可以很「簡單」做到的事情,幾乎是不可能的,「真槍」的彈著不會乖乖聽你的話,特別是當你槍握不好,加上實彈射擊經驗不夠多,真的不太可能做到「瞄哪打哪」。
這是為什麼呢?主要差異除了大家都已經知道的:GBB手槍扳機壓力極其「輕」、射擊溫和,自然可以減少很多所謂「急扣」的失誤,以及射手對實彈射擊的預想擊發的畏懼心理容易造成扣扳機瞬間不自覺急扣或壓槍等痼癖…外,另一個讓你兩種槍型轉換之間充滿挫敗感的最主要原因在於:「子彈離開槍口的時間點不一樣」。
「真槍」彈頭還沒出槍口,槍管跟槍身就在動了,你握槍不好、穩定不足的,抱歉!在這個千分之一秒間,你的槍管指向已經偏離擊發前,你認為你「瞄準好」的指向了;「GBB手槍」則恰好相反,後座小就算了,擊發後,彈匣內的瓦斯揮發成氣體向上往滑套裡面的氣室衝,然後被裡面的機構分成兩股氣流,一股向前用來推動BB彈、一股向後等把活塞室灌滿氣後就能推動活塞與滑套形成制退,然後產生那一點點生存遊戲玩家們爭相追求的「後座感」(圖二)。
圖二
瓦斯手槍(GBB)作動原理圖
在這樣的作動原理下,想當然耳,重量約只有滑套500~600分之一的BB彈,一定比滑套還早一步動作,所以在你還來不及感覺GBB手槍的後座力之前…BB彈早就快速又瀟灑的離開槍口了!只要你會瞄準、會扣扳機、手不會抖,哪怕你握槍沒多穩,都沒有瓦斯槍打不好的道理…因為後座與震動發生在BB彈出槍口之後!實槍與GBB手槍射擊瞬間彈頭與滑套位置差異請參考圖三。
圖三
瓦斯手槍(GBB)作動原理圖
這就是為什麼GBB手槍3-5公尺近距離可以這麼神準,幾乎能瞄哪打哪的原因!然而也有很多生存遊戲玩家都曾在當兵後(或遠赴國外靶場實施實彈射擊),第一次打到真正的手槍時,對眼前自己打出來的彈著位置感到不可置信,不僅準度偏差的很嚴重,連自己最自豪的精度也打不出來,進而產生第一次手槍實彈射擊時強烈的挫敗感… 為了驗證這個論點,我曾找高階射擊班隊資深士官幹部做了GBB手槍與實槍射擊精度差異測試(圖四),先讓射手用立姿在5公尺打5發GBB手槍看精度(測試槍為GPM1911 CP手槍,彈重0.25g),然後再讓每個參與測試的射手隨後拿真槍比照相同模式,再打一群5發彈著,比對前後精度差異來證明(裡頭唯一變因只有槍跟彈),至於為什麼選5公尺,因為5公尺內GBB手槍的彈道幾乎是不會有風偏,精度也比較能打的出來,這樣要跟真槍比精度看差異,個人認為較為公平。
圖四
瓦斯手槍(GBB)與實槍射擊精度差異測試
從測試結果可以看出(紅色的圈圈是實彈、藍色的圈圈是BB彈的彈孔),不論射手實彈射擊經驗與發數多寡,除了一個人真槍打的比GBB手槍好之外,幾乎人人都是GBB手槍精度打的比較好,而且可以看到實彈射擊經驗不足的人,打真槍特別容易因為握法不正確、握力不足或握槍不穩,缺點容易被「真槍的瞬間後座力」放大,而出現「明顯偏差」的彈著,講白話就是打的比較散,試想5公尺就打這樣了,25公尺是不是就更容易脫靶?故客觀來說,GBB手槍還是個很好的輔助訓練工具,主要可以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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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槍感與操作要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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練習正確瞄準圖與扣扳機的連貫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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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強肌肉記憶與指向訓練…等。
但它為你帶來的訓練效益是有階段限制的,它可以很經濟實惠的讓一個生手很快能成為半熟手,但要變成熟手甚至晉階成為專家,可能不是它與生俱來被賦予的使命!
尤其當你想認真檢視「握槍」有沒有問題?目前的水準,夠不夠格達到「打快又打準」的強度?(這邊的快是每秒至少射擊2發),以及扣壓扳機擊發瞬間是否有預期心理降低擊發品質,甚至是射手想要突破訓練瓶頸,讓無論打快打慢的精準度都能再更加「密集」,進到更高竿的領域…顯然「GBB手槍」是不太可能做到的…必然只有「實槍」以及「實彈」能解決這個訓練上後期的問題。
綜合上述,空氣軟槍與實槍在彈道、後座力與聲響等方面,其直觀的感受與差異是非常具大的。然而在訓練細節的差異上,卻是一般人難以用肉眼察覺的,以致經常出現「空氣軟槍打得好、實槍就能打得好」的看法。或許,在讀完這篇文章後,你也會開始對你手上的訓練裝備有更深入的了解,射擊輔助訓練與實彈射擊訓練兩者本應並重,絕不能偏愛或偏廢其一。有實彈射擊機會務必積極爭取,勇於發現自己射擊的弱點、找出問題,誠實面對自己的最佳對策!當然,在沒有實彈、實槍可供射擊訓練的空檔時,高擬真空氣軟槍必然是官兵最佳的訓練搭檔!